【财新网】每年9月—10月,是各省份密集上交政府履行教育职责“答卷”的季节:去年,“双减”、“公参民”转制、民办教育规范等系列教育新政构成了地方教育工作的重心;今年,上述政策持续推进,叠加疫情、经济、社会发展新形势,双减持续难、财政投入难、就业保障难,成各地政府“答卷”中的高频问题。
应《关于印发<2022年对省级人民政府履行教育职责的评价方案>的通知》要求,各地人民政府组织相关政府开展自查自评。财新记者不完全统计,已有上海、江苏、山东、广东等超15地政府2021年以来履行教育职责情况自评报告陆续公开。
过去一年,地方政府在教育上做了哪些事?最受关注者当属影响广泛的“双减”工作。“双减”实施一年有余,各地大规模治理“首战告捷”:教育部数据显示,全国学科类校外培训线下机构压减达95.6%,线上机构压减比例达到87.1%,校外培训价格明显下降,平均下降4成以上。
不过,如何“防反弹”,正成为地方“双减”推进难题。
黑龙江政府便在自评报告中称,“双减”后,校外违规补课更加隐蔽多样,成为治理难点;同时,多部门联合执法未形成合力,教育部门执法缺乏刚性,对校外培训机构违规行为震慑不明显。广东省政府同样提及,隐形变异的校外培训形式依然存在,仍需加大治理力度。山东省政府报告,部分校外培训隐形变异查处难度大,违规培训发现难、取证难、处罚难问题凸显。
“校外”违规补习不止,“校内”资源不足是一大因素。在黑龙江,部分学校课后服务师资不足,服务类型不丰富,社会资源挖潜不够,有的场地较小导致活动受限。广东亦承认,校内课后服务比较单一,服务质量参差不齐。
但“反弹”根本原因,或仍在单一的教育评价体系上。“应试教育没有根本扭转,校外培训机构违规‘超前教’形成的‘剧场效应’仍在显现;‘校内减负、校外增负’‘学校减负、家长增负’现象没有根治,学生学习负担总体偏重,群众教育获得感还需进一步提升。”上海市在自评报告中直言。
“双减难”之外,财政投入、毕业生就业等“老问题”,则在疫情冲击与经济下行背景下,给各地政府带去新挑战。
地方政府有多“缺钱”?最突出的表现是保障“只增不减”的压力越来越大:山东、江苏、云南、河北、四川个别市县都出现了教育总经费、或部分学段生均教育经费投入下滑的问题。
长期以来,为支持教育事业优先发展,国家向各地政府要求,应确保财政一般公共预算教育支出逐年只增不减、确保生均一般公共预算教育支出逐年只增不减。能否保持上述“两个只增不减”,是评价省级政府教育工作的一大重点。
为何下滑?疫情、经济、突发灾害是关键词。“受经济下行压力加大、新冠肺炎疫情等因素影响,今后一个时期财政教育经费投入压力较大,财政收支矛盾尖锐,多数县“三保”支出压力很大。”河北省政府在报告中称。2021年,河北一般公共预算教育经费再创新高,但中等职业学校、普通高中、小学、幼儿园生均教育经费均较上年度下降。
中国“首战奥密克戎”的城市天津,截至2022年8月已安排一般公共预算教育经费预算481.12亿元,较2021年实际执行数增长1.87%。政府报告反映,虽有教育支出增长,但要完全落实当年教育支出预算,“仍存在较大困难”。此外,2021年,天津本科高校生均教育经费较上年度下降。
而在河南登封,受疫情及“7·20”特大暴雨灾害”影响,登封财政性教育经费投入在GDP中国占比2.80%,比上年减少0.13%;教育事业费拨款9.0亿元,比上年减少1.46%,导致部分教育项目拨款无法落实。
经费压力下,部分省份已表露“提高学费”的意向。黑龙江报告指出,公办普高、本科高校学费标准较低,是造成相应学段收支矛盾的原因之一。目前,该省普高学费仍执行1997年标准;本科高校传统专业学费仍执行2000年标准,约70%的原有专业20余年未调整学费标准,高校基本支出持续增长,因而用于正常运转的教学科研经费也相应减少。
值得注意的是,“二孩”、“三孩”政策放开后,“十四五”正是中国适龄学童入学高峰期,当“财政紧”叠加“学生多”,地方教育经费、尤其是生均教育经费投入将面临中长期挑战。
上海便反映,未来5年,上海市基础教育在校生规模峰值预计将超过220万人,户籍育龄人口大幅增加,小学保持高位运行,初中持续增长,高中阶段将有较大压力。其提出,迫切需要在加大财政教育经费增量投入的同时,以“放管服”改革激发学校办学活力,鼓励多元主体参与举办教育。
各地政府“答卷”中另一高频词是“就业难”。2021年,中国高校毕业生909万人,2022年,高校毕业生1076万,首次突破“千万”大关。“高校毕业生规模持续增加,特别是2022届毕业生总数和增量均创历史新高,用人单位有效就业岗位供给下降,就业难度不断增加。”陕西省政府在报告中称。
2021年起,高校就业情况统计方式发生变化,教育部明确将“就业率”改为“毕业去向落实率”,由协议和合同就业率、创业率、灵活就业率和升学率共同组成。其中,包含在“灵活就业”中的自由职业涵盖范围丰富,只需达到当地最低工资标准即可纳入统计。
“指标”有所放松,但各地高校仍面临较大的就业考核压力——2021年以来针对房地产、互联网、教培等行业监管收紧,对毕业生就业产生影响;此外,部分一线城市受到疫情巨大冲击,对青年就业的冲击远远超出其本身经济规模占全国的比重。
云南以“严峻”概括当地毕业生就业形势,称受疫情影响社会招录需求降低,用人单位就业吸纳能力下降,导致岗位需求减少。而江苏提及,住宿餐饮、文化旅游等部分行业企业用工需求下降,加之部分专业资格考试延期,师范类、医学类、公安类等机关事业单位招录推迟,毕业生落实就业进度放缓。
就业难,倒逼地方高校在专业和学科建设上“动刀”。四川在报告中反思,“高校学科专业设置与社会需求匹配度有待提高”;而安徽已出台政策,要求连续3年就业去向落实率低于60%的专业暂停招生。
对各地政府而言,高校毕业生就业压力很可能出现“滚动式”增长:2023年,全国高校毕业生预计超过1100万,再创历史新高。财新关注到,教育部已于10月11日上午联合召开2023届高校毕业生就业工作视频座谈会,各地2023届毕业生促就业行动正陆续开启。
本文转自于 财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