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兰正式加入北约成为第31个成员国 俄方回应称将强化西北部军力部署

俄罗斯副外长格鲁什科称，如果其它北约成员国的部队和设施被部署到芬兰境内，俄方还将采取更多措施，以保障俄罗斯的军事安全

当地时间2023年4月3日，比利时布鲁塞尔，屏幕上显示的北约图标和芬兰国旗。图：Jonathan Raa/视觉中国

　　【财新网】在3月底匈牙利和土耳其的议会相继批准了芬兰加入北约的申请后，随着芬兰“入约”已获得全体成员国的同意，自4月4日起，地处北欧波罗的海地区、与俄罗斯共享1200多公里陆上边界线的芬兰，将正式成为北约的第31个成员国。

　　格林威治标准时间4月4日13时30分（北京时间同日20时30分），蓝白相间、由白色背景上的蓝色十字组成的芬兰国旗，将在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北约）的总部外升起。

　　升旗仪式后，当地时间4月4日至5日，北约各成员国的外长还将在布鲁塞尔共同举行会议。芬兰外长哈维斯托在一份声明中说，这对芬兰而言将是“历史性时刻”，芬兰在这场会议上最重要的目标将会是强调“北约对乌克兰的支持”，并将寻求在欧洲-大西洋地区促进稳定和安全。

　　据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介绍，4月4日当天，最后一个批准芬兰“入约”的北约成员国——土耳其，将在布鲁塞尔的北约总部向美国国务卿布林肯提交同意芬兰加入北约的正式文件。根据1949年的北约成立条约，美国国务院是北约的文书保管机构。

　　随后，北约将邀请芬兰递交由芬兰外长在总统授权下签署的“入约”文件，从而完成芬兰加入北约的程序。

　　像北约其余成员国一样，芬兰将适用于北约的相关安全保障条款——即一旦有一个北约成员遭受攻击，所有成员都会予以回应。

　　不过，目前北约表示，其并无立刻在芬兰增强军事部署的意图。2022年，部分北约成员国曾派遣军队至芬兰境内进行军事演习。

　　芬兰驻华使馆临时代办高飒丽（Soile Kauranen）在被问到“芬兰正式加入北约后会有什么变化”和“芬兰将如何与其他北约成员国共同应对安全挑战”时，她回应道，芬兰一直以来与北约维持密切合作关系。加入北约后，芬兰将把其在危机管理，和北极地区和新技术等方面专业知识带入北约。

　　“作为北约成员国，芬兰将推动欧盟和北约之间合作的发展。芬兰未来将持续倡导欧盟防务合作的发展。” 高飒丽补充道。

　　对于芬兰“入约”一事，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还评价称：“我们看到的是，普京总统称其是为了减少北约（影响力）而向乌克兰宣战，他获得的却是完全相反的结果。”

　　在与俄罗斯陆地边界长达1340公里的芬兰加入后，俄罗斯与北约成员国之间的陆上边界长度也将翻倍。随着位于北欧波罗的海沿岸的芬兰“入约”，北约在欧洲东北翼与俄罗斯对峙的所谓“战略空白”，也将得到填补。

　　对于芬兰正式成为北约成员国，俄罗斯方面已迅速作出回应。

　　当地时间4月3日，俄罗斯副外长格鲁什科表示，作为对芬兰加入北约的回应，俄罗斯将加强其在西部和西北部方向的军事力量。

　　格鲁什科还说，如果今后其它北约成员国的部队和设施被部署到芬兰境内，俄罗斯还将采取更多措施，以保障俄罗斯的军事安全。

　　位于俄罗斯西北方位的芬兰，与俄罗斯的共同边境线长达1340公里，为欧盟内与俄共享边境最长的国家。

　　直到1917年独立前，芬兰曾在一个多世纪的时间内都是俄罗斯帝国沙皇统治下的大公国。二战初期，双方还曾经历惨烈的苏芬战争，最终这场战争以芬兰割让10%的领土给苏联、苏联同意承认芬兰主权独立为结局；同时，芬兰还同意采取不威胁苏联战略和安全利益的政策，采取平衡姿态。

　　冷战结束后，芬兰并未削减国防支出和投资。该国拥有数量可观、训练有素的武装力量，包括能够在北极地区高纬度的严寒零下温度下作战的精锐部队。这个北欧国家还拥有庞大的预备役军队，并正加强对新装备的投资，包括数十架美制F-35战机。

　　俄乌冲突爆发后，长期奉行军事中立政策、紧邻俄罗斯的芬兰，开始重新审视其维持了80多年的安全中立地位。

　　尽管在刚刚于4月2日举行的芬兰四年一度的议会选举中，现任总理马林领导的中左翼社会民主党最终落败，中右翼的民族联合党主席奥尔波将出任下一任总理，并负责组建新一届联合政府。但由马林政府在俄乌冲突爆发后推动的芬兰加入北约的政策，在芬兰国内仍受到了较高的民意支持，因此预计不会受到芬兰政府更替的影响。

瑞典“入约”仍无具体时间表

　　俄乌冲突爆发以来，与俄罗斯并不直接接壤，但战略上对俄罗斯持慎重态度的瑞典，亦受到邻国芬兰和本国国内朝野及舆论压力的影响，开始讨论放弃持续超过200年的中立地位，并加入北约的选项。

　　2022年5月18日，芬兰和瑞典正式向位于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的北约总部递交了加入北约的申请文件，实现了两国在安全立场方面的历史性转向。

　　按照规程，北约必须在30个成员国“一致同意”前提下，才能吸纳新成员。过去数月来，仅剩土耳其和匈牙利两个北约成员国，一直拖延批准芬兰和瑞典的加入。

　　对于芬兰和瑞典加入北约的意愿，土耳其方面一直抱有顾虑。

　　土方认为，这两个国家涉嫌“藏匿”被指在土耳其境内策划并实施了多起恐怖袭击事件的库尔德分离主义武装团体“库尔德工人党”，以及被埃尔多安政府指控策划了2016年土耳其未遂军事政变的宗教人士居伦（Fethullah Gulen）。就此，土方一直向瑞典和芬兰寻求保证和承诺。而匈牙利对两国的要求则并不明确。

　　经过多轮谈判，土耳其、瑞典、芬兰三国在2022年6月签署了一份备忘录。土耳其同意一改以前的反对立场，支持瑞典和芬兰加入北约。瑞典和芬兰则承诺，将不再支持被土耳其当局认定为恐怖分子的库尔德工人党、叙利亚库尔德武装“人民保护部队”以及在土耳其颇有影响力的泛宗教社会组织“居伦运动”，并同意解除向土耳其出口国防设备的限制。

　　此后，为了推进“入约”进程，瑞典已经批准宪法修正案，以能按照土耳其的要求制定更严格的反恐法律。

　　同时，芬兰和瑞典都解除了在2019年土耳其对叙利亚进行军事干预后，两国对土耳其实施的有关出口部分军事用品的禁令。

　　然而，今年1月以来，受到瑞典境内发生的反土耳其示威活动，以及瑞典与土耳其围绕库尔德工人党相关反恐议题上分歧的影响，土瑞之间关系持续紧张。

　　在这一背景下，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于2023年1月29日暗示，土耳其或同意让芬兰单独、而不是和瑞典一同加入北约。

　　1月30日，土耳其外交部长恰武什奥卢亦表态称，土方有可能区别对待瑞典和芬兰两国加入北约的申请，并称芬兰的“入约”申请与瑞典相比“问题更少”。

　　与芬兰相比，瑞典境内拥有更大规模的库尔德族群体，瑞典与土耳其在库尔德族武装相关的反恐问题上分歧也更为严重。

　　土方指责瑞典当局未能采取具体措施，打击与库尔德工人党相关联的恐怖分子。土方还认为，瑞典应把安卡拉所要求的120名恐怖分子引渡到土耳其，才能加入北约，并称这是土耳其与瑞典、芬兰在2022年6月签署的备忘录的一部分。

　　此外，瑞典对国内反土耳其示威活动的容忍，也令土耳其颇为不满。今年1月早些时候，一些亲库尔德族人士在瑞典斯德哥尔摩市法院外，将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形象的人偶倒挂以示抗议。但瑞典检察官决定不对这部分人员提出指控。

　　此外，还有一名极右翼政客在土耳其驻斯德哥尔摩大使馆外焚烧《古兰经》，引发土耳其外交部强烈谴责。恰武什奥卢称，瑞典政府是焚烧《古兰经》事件的“同谋”（complicit）。为此，土耳其照会瑞典驻土耳其大使，就示威活动提出抗议，并取消了瑞典防长访问土耳其的计划。

　　尽管事发后，瑞典官员也谴责了这些反土耳其的国内抗议活动，但同时也重申了该国对言论自由的广泛保护，引发土耳其方面强烈不满。

　　3月17日，埃尔多安表示，土耳其认可芬兰为加入北约所作的努力，已决定开始推进批准芬兰“入约”的相关程序。但埃尔多安也称，由于瑞典一直没能达到土方的相关要求，因此土耳其无法推进批准瑞典加入北约。

　　3月30日，土耳其大国民议会以276票全票赞成结果，批准了芬兰加入北约的申请。这意味着，北约所有成员国均为芬兰的加入“开绿灯”。此前，匈牙利国会方面也已于3月27日投票表决，批准了芬兰加入北约的申请。

　　至此，芬兰加入北约仅剩几个技术性步骤。但同时，土耳其仍反对瑞典加入北约。分析人士指出，土耳其恐将等到5月举行大选之后，才会对是否批准瑞典“入约”做决定。

　　对于瑞典“入约”，匈牙利同样持反对意见。匈牙利政府发言人科瓦奇3月29日说，瑞典多年来对匈牙利持“敌对态度”，瑞方代表“一再热衷于通过外交途径批判匈牙利，利用他们的政治影响力损害匈牙利的利益”。

　　“对于瑞典，（匈牙利）存在相当程度的不满，在批准该国加入（北约）前，需要先化解这些不满。”科瓦奇说，要弥合两国间的分歧，需要双方共同努力。

　　在3月27日投票前，匈牙利国会派出代表团访问了芬兰和瑞典，就匈牙利与两国关系进行磋商。

　　匈牙利国会主席克拉斯洛曾表示，近年来芬兰和瑞典关于匈牙利的政治表态“过于敌对，没有反映匈牙利的现实”。匈牙利总理政治政策主任鲍拉日在3月26日表示，匈牙利已设法从芬兰方面得到保证，“这些问题未来将不会继续出现”。

　　就瑞典“入约”受阻一事，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则表态称，“瑞典不会被落下”。他认为，瑞典已尽其所能实现成为北约成员国所需的条件和承诺，并敦促土耳其尽快批准瑞典“入约”。

普京曾称对俄的威胁不紧迫

　　在芬兰加入北约后，北约与俄罗斯之间的陆上边界长度将翻倍，俄罗斯与北约间的传统缓冲地带也将不复存在。

　　一些分析指出，芬兰和瑞典被纳入北约的指挥框架后，加上俄乌冲突以来北约大力军事援乌的现实，俄罗斯国土西部从北向南的边境线上──除了和军事盟友白俄罗斯接壤的地带外，其余都将面临北约军事力量的部署或情报、侦察能力的投射，恐将使俄罗斯在防务上陷入被动。

　　并且，俄罗斯和北约的军事对抗也将随着芬兰、瑞典的“入约”，进一步在北极地区和波罗的海地区尖锐化。

　　不过，俄罗斯总统普京曾在2022年5月16日出席集安条约组织成员国领导人会议时，针对芬兰和瑞典的入约决定表态称，就算芬兰、瑞典两国最终加入北约，也“不会对俄罗斯构成紧迫的威胁”。

　　普京当时说，“在北约扩大的问题上，俄罗斯对这些国家的立场更改没有任何意见，一点也没有——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北约扩大并接纳这些国家，不会对俄罗斯造成紧迫的威胁。”

　　但普京也警告称，若北约加强在芬兰、瑞典两国领土上的军事基础设施的部署，俄罗斯将“予以回应”，至于“具体如何回应，将取决于北约的部署对俄罗斯造成何种威胁”。

　　普京强调，北约扩张完全是由于美国为了外交利益，而人为制造出来的问题，北约已经成为“一国的外交政策工具，造成国际安全形势的恶化”。

　　俄罗斯外交部副部长里亚布科夫则表示，芬兰和瑞典决定加入北约是“又一个影响深远的严重错误”。他指出，此举不会增强两国安全，只会加剧军事紧张，并降低该地区局势的可预测性。

　　针对芬兰和瑞典申请加入北约一事，2022年5月14日，普京在与芬兰总统尼尼斯托的通话中表示，芬兰放弃传统的安全中立地位、决意加入北约是“错误的”，因为芬兰并未受到来自俄罗斯的安全威胁。

　　据克里姆林宫发布的通话记录，在这通由尼尼斯托发起的通话中，普京对尼尼斯托说，芬兰外交政策进程中的这种变化（加入北约），可能会对俄罗斯与芬兰的双边关系造成“负面影响”，而这种关系是“两国多年来本着睦邻和伙伴合作的精神建立的，具有互利互惠的性质”。

　　而据芬兰总统办公室发布的通话记录，尼尼斯托向普京坦言，“俄罗斯2021年提出的阻拦他国加入北约的要求，以及2022年对乌克兰的大规模‘入侵’，从根本上改变了芬兰的安全环境”。

　　这名芬兰领导人在通话中指出，自己已经在2012年与普京的第一次会晤中提示普京，每个独立国家都将最优化其安全环境，“这也是现在正在发生的事”。

　　尼尼斯托表示，通过加入北约，芬兰强化了自身的安全、承担起了自己的安全义务，但其不会因此“远离任何人”，今后仍将以“正确和专业的方式”处理与邻国俄罗斯之间的一切实际问题。

　　尼尼斯托称，与普京的谈话是“直接和坦率的”，两人之间没有“剑拔弩张的氛围”。

　　在5月15日接受美国媒体CNN的采访时，尼尼斯托亦回顾称，普京的确向自己表达了“芬兰加入北约是一个错误”的态度，并向芬兰方面传达“俄罗斯并没有对芬兰的领土安全构成威胁”的想法。总体而言，尼尼斯托称，自己与普京之间的对话“非常冷静和理智”。

　　“普京的冷静态度令人惊讶。”尼尼斯托在采访中说。但他也表示，普京在通话中传达的、不会威胁芬兰的领土安全的讯息，并不意味着芬兰应该卸下防备，“尽管到目前为止，似乎还没有迫在眉睫的问题”。

　　尼尼斯托还强调，尽管俄罗斯现在和未来都“不太可能进攻芬兰”，但“欧洲和世界分裂的政治格局，没有给中立地位的国家留下太多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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